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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阑夕

最近,「字新闻」的创作者王左中右主动把自己架到了祭坛上。

事情原委很简单,在一篇用于和读者「交心」的文章里:他阐述了个人心态的醒悟过程——因为不忍妻子会为买到一件淘宝上的便宜货而雀跃——这让他在社交媒体上的形象,完成了从「针砭时弊的记者」到「只谈风月的戏子」的转变,安心作为一名段子手闷声挣钱。

这是一个才华变现的极佳时代,从轰轰烈烈的自媒体到各显神通的网络主播,从废寝忘食的电竞选手到贩卖知识的行业方家,由于互联网的连接能力,他们一旦能够找到并经营目标用户,商业上的回报变得空前的轻易。

王左中右的成名历史,也就是他曾经的读者所熟悉的那种形象,始于时政,也终于时政,他与朝日新闻的合作关系,不仅放大了「字新闻」的传播面积,也为他带来了相当珍贵的采访资源。只是,本来持有亲华立场的朝日新闻在2013年遭到全网封杀,这在让反日先锋们产生攻城略地的快感的同时,也基本上断送了王左中右的职业生涯。

熊太行老师在评价王左中右的「转型通告」时显得依旧一针见血:「聪明人就该挣钱,凭什么给他们当烈士啊。当几年也就罢了,还要别人当一辈子。这样没人性的粉丝不要最好。碰时政圈来的粉没有任何商业价值。」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题。

常有人在微博上和我打趣,说你这么犀利,又会开车,眼看着你粉丝量蹭蹭的往上涨,是不是很开心啊?

若是说我对这种声音「报以苦笑」,或许有些矫揉造作,但是,任何一个有着基本商业常识的人应该都懂。无论是在政治问题上的发声,还是在一片膜拜声中看图识片,对我而言都是纯粹的负资产,引述霍金的话——内容里每多一道公式,书的销量就会少上一成——它们之于我的创业项目、我的社媒账号、我的合作伙伴、我的商业客户的伤害性,始终会敲打在我的实际工作中。

这也不是说,我想借机宣泄怨言。

并没有人逼我做这种被评估为「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它的艰难,委实源自我自己的选择。问题在于,这里面也并不存在所谓的「责任担当」的成分,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因为良心驱动,或是真的特别想要取悦我的这些粉丝,所以才将坚持视为义务。

事实上,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在我看来都是相当端庄的概念,它必然伴随着高洁而稀缺的品格,并不像人们脱口而出的那样简单易行。

我只是在行使表达上的自由权利,当这种微薄的权利仍然存在时,如何表达就是性情的对外延伸,说什么、怎么说、在什么时间说、说到什么程度……也都受到个人的志趣主导,与那些被想象和被赋予的东西无关。

这也是为什么我常说「指导别人怎么发微博」是一种欠缺教养的行为,萨特所说的「他人即地狱」往往在不经意间被展示得充分淋漓。

人们常会嘲讽那些退出公共舆论场景而埋首耕耘细分客群的表现,觉得这是经不起检验的懦夫行径,是无力证明自己而只求向脑残粉骗钱的见利忘义,是沉浸在微信等封闭化环境里无法自拔的懒惰主义。

我不这么认为。

社交网络是一个过于容易建立关系的平台,你可能只是因为在Timeline上看到一句符合心意的话而对一个陌生人按下了关注按钮,但是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其实无从得知,也多半没有兴趣从头了解。

而我们之所以会在现实中在那些实际上属于随机分配的同学这类群体中收获一生的挚友,并非每个人都运气超凡总能匹配到情投意合的伙伴,而是尽管样本有限,我们却能够用多年的相处时间,来筛选、理解和适应最佳人选。

因此,收获无关甚至是错误的关系,在保持自我的要求下,无疑犯了大忌。就像西门子宁可没有把冰箱卖给罗永浩,而罗永浩如果搭上时光机器,大概也会避免把那台锤子手机卖给起诉他的那位「粉转黑」。

当然,以上比喻有着不严谨的地方,买卖交易向来遵循中立原则,在大多数情况下,商家不被授予挑选顾客的权利。但是,在人际网络中建立关系这个层面,每个人应当是有其自由的。

比如,在微博上,与「圈粉」对应的一个词语,叫作「洗粉」,很多账号会设法清理掉那些三观不合的粉丝,不仅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这个道理,也是为了降低社交成本。你所熟知的那些网红,更是会定期移除掉没有购买力而只是过去围观过过眼瘾的男性粉丝——是不是有些颠覆你的认知——原因更是朴素:粉丝头条是按用户抵达规模来收费的,多一个无效粉丝,意味着也要为这名无效粉丝买单。

但是,我们很少看到微信公号的生态里,会有这样的「洗粉」风潮。一个浅显的逻辑在于,微信没有提供表演的舞台,你关注了一个你想批判的微信公号,可是除了你自己之外,你没有任何办法恶心到他的忠实用户,因为展示评论的开关不由你所掌控。

所以,一个五十万粉丝的微博账号,在内容交易所的报价大多不会超过四位数,而同样粉丝数量的微信公号,用一年的利润在北京五环内买套房,必然还会有剩。

用户品质的价值落差,最终只会反馈到市场估价上。

当然,这种研读,或许也说服不了自认真理在握的人:说了半天,无非就是躲在一个舒适区里把粉丝按斤卖给广告主呗,虚伪。

那么,虚伪就虚伪吧。

这也是「只把话说给听得懂的人」的另一个附带好处,那就是毋需负担这些应激式的沉没成本。很多时候,为了一些关乎信仰或是原则的话题,被称作是「意见领袖」的人格被迫化身亚马逊雨林中的蛮勇战士,用长矛和刺枪争取辩论的胜利,然而,这种肉搏,既无尽头,也缺少荣耀,消耗战更是不会有赢家。

我所了解到的媒体人的转型——你也说是「公知」的落败也行——成功几乎是常态化的。知识分子通常拥有足够的视野和才能,以及吸收商业文明的效率,从做点儿小买卖到融资创业,他们所得到的财务激励和专业口碑,都比曾经一边「铁肩担道义」一边承受污名化的过往要好过很多。

既然这样,何苦要把自己放在心系苍生的位置上自我感动不已?

就像那则「夫妇骑驴」的故事所言,逃离被绑架的唯一方法,大概就是卸磨杀驴,然后在家里架起驴肉火锅,且只接待自己的朋友。

达尔文主义是残酷的,但其也符合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互联网的数字文明,同样会淘汰掉那些无力改变自己的人,这里倒是没有生死矛盾,只有处于消费链的位置差异。

一个显著的趋势是,维基百科这种理想主义色彩浓郁且本就不多见的产品,正在进入消亡的倒计时,其志愿者的数量滑坡非常惊人。信息平等的泡沫在于,只有廉价的信息才是便于平等的获取的,若是要对信息质量抱有要求,那么受众本身也要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要么,你用货币来完成购买,例子是和菜头或是在行。

要么,你甘愿充当人家的变现资产,例子是内容创业的浪潮。

要么,你可以贡献同等量级的价值,例子是垂直化的海量社群。

前段日子,我在一场新媒体闭门会议里做过长达两个小时的分享,在这里把结论简单说一下:消费文化对于生产力的刺激将会体现在各种垂直化的专业领域,新的游戏规则不会容忍将「夹带私货」打上马赛克的潜意识,一个主播若是在介绍一款面膜时羞羞答答的隐瞒它的品牌和以「某面膜」替代,她的粉丝反而会感到愤怒,你不说名字,我们上哪儿买去?因此,对于人群的切割、对于时间的切割、对于消费的切割,会是立足新媒体战场的三个堡垒,其战略位置依次更好。

嗯。

大概几天前,我在微信里看到过王左中右为自己投放的广点通广告,广点通的单价在今天已经相当昂贵了,一般人是不太投得起的,这也间接证明了他的生意的繁荣。

祝福他。

作者 阑夕 微信公众账号:tech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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